刚从外面回来,手脚寒凉,口中发干,卢栎心道正好,大剌剌走到桌边坐下,自己执壶倒了杯热茶,咕咚咕咚喝了还觉不够,一连倒了四次,差点把整壶茶喝干,才舒服的叹了口气,“茶温不错,不烫口。”
刘文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贱人竟然敢喝她的茶!还敢这样评价!什么叫茶温不错,不烫口,她这茶是上品龙井,最是清香,竟不值得他一赞么!
她身后一众丫鬟仆妇也愣了,卢栎何时长出这样胆子,就不怕被小姐折腾么?
刘文丽反应过来,素手狠狠拍桌,“你大胆!”
卢栎懒洋洋反问,“我怎么大胆了?”
刘文丽气的站起来,指着卢栎的鼻子,“你怎么敢喝我的茶!”
“姑娘家不要用手指指人。”卢栎将她的手拍开,“你到我的房间候我,带了茶水点心,难道不是请我用的?”
“谁会请你这贱人!”刘文丽死死瞪着他,“你这个扫把星,有爹生没娘养,你怎么不去死!赖在我们家不走,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你也不觉得脸皮臊得慌!还想喝我的茶吃我的点心……我告诉你,今日你必须给我好生道歉,表现的好,姑奶奶我就饶了你,表现的不好,哼,我转头便告诉我娘,让我娘立时把你这贱人轰出去!”
说到这里刘文丽笑容诡异,“我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够凉快,你脱了衣服顶盆水在廊下跪足五个时辰,我就饶了你……”
卢栎眸光微敛,面沉如水。
别的话就算了,他可以原谅小姑娘年幼无知信口开河,可‘有爹生没娘养’这样的话,不是一句年幼无知便可带过的。
卢栎微微眯了眼睛,凝神观察刘文丽。
发式繁复,钗环光鲜。这样的发式看着非常漂亮,但梳起来应该需要很长时间。钗环都是新的,翠玉镶金,与耳坠配饰是一套,样式精美,极配刘文丽的肤色气质,十成十新,明显是第一次用。
眉毛精心修过,照毛发生长状态看,应是昨天修的。描出的形状很整齐,未见一点凌乱。
眼角有些红,像是不久前曾哭过,脸上补了粉,眼下尤其多,也说明了这一点。
披风下穿的是天水碧暗绣银纹粉蝶的薄薄袄裙,极为华丽美观,大概是因为这个房间太冷,她才不得已披了披风。
腰间挂着一个翠色香囊,香囊极为素雅,绣了修竹,与她的穿戴气质不搭。
指甲细致染了颜色,均匀齐整,显的指尖越发莹润小巧,白皙通透。
鞋子也是新的,鞋头还缀着一颗珍珠,走动间莹光闪闪,吸引人视线往下——她的脚很小,形状很漂亮。
一个姑娘家,精心打扮,甚至提前就准备好了这样状态,不是去相亲,就是会情人。
虽然刘文丽才十四,但古人早熟,她这个年纪,正值婚龄。她提前做好一切准备,一大早起来,梳头打扮,出门,却气呼呼的回来,甚至还哭过……可见是她喜欢的人不在意她。
卢栎眼神落在刘文丽腰间的香囊上,恐怕这小东西也是刘文丽亲手所制,想送人,却没送出去。
古人重人伦,婚姻大事,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各家长辈不同,儿女不同,想谋的亲事不同,方法自不同。光凭看,卢栎猜不出刘文丽此举是自己偷偷起了心思,还是长辈示意,但不管哪一种,待字闺中的姑娘不应起春情之思,只要露出去,名声就别想要了。
而名声,对于古代女子极为重要,一生的幸福甘苦都与它有关。
卢栎微微勾唇,笑了。
刘文丽见他沉默,还以为他吓怕了,正想要不要想个新招折磨人,就见卢栎笑了。他眼睛微眯,对着光线,瞳孔微张,好像正要亮爪子的猫儿。
她心尖一颤,“你笑什么!”
“表妹啊,你正当大好年华,思春可是不好。”卢栎语重心长的说。
刘文丽瞬间脸通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神色十分紧张,声音尖利,“你胡说什么!谁思春了!”
卢栎伸手拿了块小点送进嘴里,“我有没有胡说,表妹心里最是清楚。表妹好生想想,是想继续在此处与我为敌,让我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平静快乐的揭过这一出。”
他神色十分淡定,刘文丽骇的双手绞着帕子,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好一会儿,她狠狠踢了桌角,“都给我出去!”
她这句话,是对身后下人说的。
丫鬟仆妇们行了礼,战战兢兢下去,暗地里悄悄打量卢栎,这位卢少爷真是不一样了。
就说贱人怎么敢与她叫板,原来是看到了……刘文丽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愤怒地看着卢栎,“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