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夫人指尖敲了敲桌面,“卢先生,请继续。”
卢栎沉吟片刻,看着怀欣,“请问六姑娘,你与五姑娘一时生隙,未与她坐一桌,可有看到她入席,离席?”
怀欣认真回想片刻,“我看到她入席了,不过离我的桌子很远。桌上很快菜齐,开宴,我想着大哥的话,闷闷夹菜,准备吃几口就走,没再注意五姐姐,不过请辞离席时,我看了一眼,五姐姐不在。可当时我以为她比我先走,或是去了官房,并不认为是出了事,所以没放在心上……”
卢栎点点头,又问施逸,“施公子那日也在?”
施逸赶紧拱手行礼,面色有些尴尬,“那日是官家公子办的小宴,请的宾客也都是官家子弟,极有身份,我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是座上宾。我之所以会在,是因为主宴的楚少爷突然在我的百食楼里订了数道大菜,这样的大生意,我做为东家,定要上门致谢,凑个热闹讨个口彩,所以……”
“你何时到达,又何时离去,可曾看到五小姐神态表情,有什么与平日不同之处?”卢栎下意识觉得,做为施姨娘亲弟,施逸对姐姐的亲生女儿应该会多些关注些。
“我到的倒不晚,只是一直在楚家大厨房,亲看盯着宴菜,直到上菜之时,方才去向楚少爷致意,那时正好看到五小姐与六小姐闹别扭,大少爷意欲带她们回府。”施逸目光略有悔色,“五小姐不太高兴,我本想过去劝劝,怎奈时机不对,只好做罢。少爷小姐们开席之时,我便离开了楚家,后面的事半点不知。”
“若那时我能挤个机会与五小姐说句话,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施逸看着施姨娘,轻叹一声,眼角微红。
“所以现在关键是……当天那顿饭?”沈万沙摸着下巴,细细思量,“怀大少爷与六小姐心内装着事,几乎都没有用几口,稍坐了坐就离席请辞,吃饭时间很短,碰头后没见到怀五小姐,再回去找也没有找见。那么五小姐有没有吃饭?”
“她若也没吃几口,当时根本没有请辞离开的人,她的死很有可能是当时园子里的人做为;若她吃了饭,只是刻意躲开怀大少爷和六小姐,后来借着朋友家的马车离开,可能性就多了。”
比如担心朋友被长辈责备,半路悄悄下了车……这一下车,可能性多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死亡时间很关键。”卢栎看着怀夫人,“死者并非溺水而亡,尸体却在水中发现,分明是凶手弃尸。我有一解剖之法,可根据死者胃部内容,确定其死亡时间,从而排除确定嫌疑人群,若夫人允许,我可施展。”
怀夫人定定看着卢栎,目光微闪,“剖尸?”
卢栎点头,“对,剖尸。不管尸体外在表现如何,胃腑容物都能帮助仵作准确确定死亡时间。”
“剖……尸?”怀书玉很是惊讶,“是把死人用刀剖开?”
卢栎再次点头,“我已做过多次,经验丰富,大少爷无需担心。”
竟然还做过多次,经验丰富?
怀书玉看向卢栎的目光有些惊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施姨娘突然反应过来,扑到尸体身上,“不!我不要剖!我不要我的……五小姐活活被剖开!”
她流着泪,看向怀夫人,“夫人!五小姐是您的女儿,死状如此凄惨已经很可怜了,您也不忍心看着她死后不得安宁,是不是?”
每次说到剖尸,就会遇到重重阻碍,沈万沙都看烦了,虎着小脸上前一步,“剖尸是为了破案,是为了替死者伸冤,并非恶行!而且小栎子技术很好的,把胃挖出来还会好好缝回去,不会让人成为五脏不全的孤魂野鬼,不能入地府转轮回的!”
“挖……出来……”施姨娘自动忽略了旁的话,看着卢栎表情仿佛面对的是地狱恶鬼,甚至开始牙齿打颤,瑟瑟发抖。
卢栎唇角微扬,冲施姨娘露出一个极为温暖灿烂的笑容。
施姨娘吓的直接软了下去,“不……不要……”
怀夫人眉梢微凝,“此事事关重大,我一届内宅妇人做不了主,需得请示老爷。”
卢栎微笑,“死者是贵府之女,如何决策自当贵府做主,夫人尽可与家人商量。”
怀夫人目光扫过卢栎,“未有决定前,四位留此不便,周妈妈,替我招待贵客。”
周妈妈立刻走出来,冲怀夫人行了个蹲礼,“是。”又走到卢栎面前,再行一个蹲礼,有礼微笑道,抬手引着方向,“几位请随老奴来。”
四人从善如流,跟周妈妈一起,去了另一个待客处,至于这厅堂之后发生什么么……
卢栎与沈万沙坐好后,接过赵杼怀里的大白,目光微闪,似若有所指,“今日来的急,没带仵作箱子,为免用时找不着,劳烦你与摘星回去一趟,帮我把仵作箱子拿来吧。”
这点要求非常合宜,不说周妈妈不好反对,就算怀夫人在这里,也不会摇头,所以赵杼赫连羽出去的非常轻易,至于他们出去后做了什么,是亲自去拿仵作箱子,还是顺便在怀宅里闲逛,只要没人看到,就不会有人管。
至于卢栎和沈万沙,乖乖坐在厅堂里等消息就好。
沈万沙有些无聊,握着大白的爪子教它做‘恭喜发财’,卢栎浅浅喝着茶,与周妈妈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