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通言语有些模糊,“也说不准,比如小孩子家,肯定很少知道。”
……
主子们在说话,之前脱了外裳砍树的下人李路早停止了动作,拎着斧头在一边静静站着。微风拂来,树叶哗啦做响,晃动间光影斑驳,被挡住的阳光时隐时现,斧头刀刃磨的极其平滑锋利,足以反射阳光。
赵杼目光定定在斧头上扫了两眼。
卢栎察觉到赵杼视线转移,也偏头看过去,眸里隐有亮光明灭。
“李员外真是见识广博……”沈万沙接过话头与李通寒暄,李通继续努力邀请几位一块吃饭。
等卢栎认真看过四周,赵杼把之前玩的痛快直接失踪的大白找回来,示意可以离开的时候,沈万沙才婉言推拒,“多谢李员外盛情,只是今日已有安排,改日有时间咱们再约。”
李通不死心追着游说数句,见几人态度坚决,的确没有转圜余地,这才做罢。
沈万沙与卢栎相处良久,最了解其习惯,刚刚一幕,照常理,小栎子一定是有了发现!
一离开旁人视线,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卢栎点头,“凶案犯罪者有个比率很大的共性,他们习惯在自己熟悉的,或者离住处不太远的地点行凶,因为方便,快捷。”
“本案看着犯罪地点很多,范围很广,极其没有规律,但凶手是流动的,并没有久居一处。他每到一个地点必要做案,那么我们能不能大胆假设,此次做案地点,离他在京兆府的居住点很近?”
他双眸盛满阳光,折射出黑曜石般神秘又耀眼的色彩,“醉八仙酒铺,缘来客栈,密道,这几处线索的交叉点,都在华津坊,那么凶手……是不是就住在华津坊里!”
“那司兴英知道有人想杀他,隐姓埋名小心翼翼,甚至住到与身份极不匹配的车马行,岂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到了凶手手心!”沈万沙登时倒抽一口冷气,木氏车马行可也在华津坊!
赫连羽刚刚加入,不知道几人聊的具体案件,不过这不耽误他听懂沈万沙的话并评价,“所以说……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照李通说法,密道在本地年长者群体里不是秘密,就算战乱时流民众多,密道因此传播,传到凶手耳朵里可能性也不算大,凶手能知道此密道并利用,很可能……有本地友人。而且这个友人,年纪一定不会太小。”卢栎垂眸分析,凶手住在华津坊,杀了司兴英,现在走没走,什么时候会走都是未知数,不果断下手排查,凶手就会从手边溜走……
“此事须立刻告知官府!”他神色严肃地看着赵杼,“拜托赵大哥走一趟。”
赵杼答应的很干脆,“好。”
要与官府通气的,并非只有密道一事,要严查华津坊,李家,李通和他那个伐木工人也不能疏忽了。
……
折腾一天,本应疲累,可今日收获不小,大家心底都有些亢奋,沈万沙土豪少爷兴致尤其高,嚷着必须要花钱吃大餐!
卢栎看了看摘星,既然赵杼信任并拉人入伙,解释通气很有必要,一路同行,他们得让摘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才好,别觉得被排斥心生嫌隙。
他拽了沈万沙过来,二人小声嘀咕一会儿,吃大餐的行动付诸实施,但名头改了,不是为找到新线索庆祝,而是欢迎摘星,新伙伴的加入!
赫连羽有些意外。
一直以来,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努力争取,包括如今地位。今日决定与赵杼合作,是深思熟虑,也做好了积极主动打入小团体的准备,照之前卢栎与沈万沙的态度,他以为会花上相当一段时间和精力,而那个冷酷平王不会帮忙。
他一点也没想到,这两人竟直接接受他,并且主动讲说最近在做什么,以前做过些什么,让他充分了解!
真是……纯真的可爱。
沈万沙在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包下最大的包间,卢栎边喝茶边等着赵杼回来,解说工作全部由沈万沙一人完成。
面对着这双清澈明亮,有点不耐烦却仍然一桩一件仔细与他说清楚的眼睛,赫连羽觉得心尖一麻。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团体如此稳固了……
做为一介王储,只身潜入大夏,在诸多势力间辗转,赫连羽眼光仍是宽广的,并未只拘泥于宝藏,各样消息都听了一些。比如高产的粮食,比如发达的技术,又比如稀奇古怪的……拥有鬼神之技的仵作。
慈光寺案中见过,他对卢栎的验尸手段有一定认识,可他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这个年轻人在这个领域展现出来的才华竟如此广博,值得天下人敬仰推崇!
开国可以没法度,治国却必要有律法,一个国家想要昌盛,规矩不可少,而规矩定了,如何执行,以什么标准,怎样让人信服,都是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