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生却当了真,一本正经的看着小贩道:“店家,这个多少钱一个?”那小贩看许长生真想买,当即来了劲:“五十文一个,哎,你赚了。”许长生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赚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于是转头去眼巴巴的看着傅清宴。许夫人把钱都给了傅清宴,因为许长生第一次上街,怕的就是许长生乱花钱。
“别买了,骗人的。”傅清宴皱着眉头,他已经过了天真稚嫩的年岁了。那小贩一听这话当即来了气:“什么骗不骗人的,这个五十文一个我能赚你什么,大过节的,讨个好彩头么。”傅清宴走上去看了看那些摆的很好看的相思扣,五十文一个的东西,上面的玉自然不是什么好玉,都是大的杂玉做完东西剩下的边角料,又小又破,绳子倒是编的漂亮,哪里又用得了五十文。
那小贩看他看的这么认真反而有些慌神了,这小孩不买就不买了,就怕他挑三拣四的,周围着圈姑娘也都不买了:“你们买不买,不买就让让,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傅清宴还没说话,许长生却抢道:“买,我们买。”说完又看向傅清宴,“我看到我娘给你了好多呢!”傅清宴还是皱着眉头,这钱原本就是许夫人给许长生用的,自己才是顺带的,可是他就是看不得许长生被人欺负,更何况,许长生买这个相思扣,又是想要送给谁?
“没了,”傅清宴道:“刚刚一路上都吃完了。”
那小贩当即来了劲:“不买你们看什么啊!让让,都让让,后面要买的姑娘多了去了呢。”许长生却急了,一边懊悔自己刚刚怎么不省着点花,一边连忙道:“等一下!我买,我买!”那小贩看着他:“你这位,哥哥?刚才不是说没钱了么?”
许长生咬了咬唇,从自己脖子上掳下来一个玉佩:“我拿这个跟你换!”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姑娘们都哗然了,许长生脖子上这个玉佩一看就是上乘的玉,而且在身上戴了很久,用土话说已经“活”了。
傅清宴气极,一把抓住他说:“你做什么!”许长生却没动,还是看着小贩说:“我拿这个跟你换。”那小贩虽然是生意人,人却还算老实,他也怕如今换了这个玉,赶明儿人家父母找上门来他不好说,连忙道:“不换不换,这些都只卖不换的。”
许长生眨巴了两下眼,就要落下眼泪来。
傅清宴连忙哄他,先是把玉佩又挂回了他脖子里,放进了里衣,这玉佩可是许先生在京城做官时得来的,许长生身体不好,许先生就去求了块好玉,找人雕了鹤鹿同春,去庙里进了香开了光,许长生戴了这么久,怎么能在这里送出去。又数了数钱袋子里的钱,许夫人给了他一两碎银,还剩下了六十几个铜板,数了五十个递给了小贩:“要一个。”
许长生这才拿着相思扣,心满意足的跟着傅清宴走了,留下那一群姑娘窃窃私语,说这家的小少爷以后一定是个深情之人,哪有人拿贴身玉佩换这些个小玩意儿的。
在沈家后门的拐角,许长生突然拽住了傅清宴的袖子,把那个相思扣仔仔细细的绑在了傅清宴的手腕上,傅清宴一时愕然:“这个,这个,你怎么能给我?”许长生却是眨着一双眼睛:“那些姐姐们说,只要给喜欢的人戴上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傅清宴道:“你这个,应该送给女孩子的。”
许长生明显有些失落:“只能送给女孩子么?”
傅清宴看着他的表情,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不是,只能送给女孩子呢。他不愿意许长生送这个给女孩子,便扯了扯衣袖盖住了自己的腕子:“回去吧,夫人该着急了。”
这个小城太小,留不住他。
不管你做什么,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
许长生蹲在傅清宴的门口,把脸埋在了双臂里,终于流出眼泪来。
那个相思扣呢?傅清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摇曳的烛火,噼啪的爆了一个灯花,许长生送的那个相思扣呢?所以许长生送他的东西他都收进了柜子里,他刚来的时候没有好笔,姑母给他买的是最粗滥的那种,笔杆粗重,笔毛杂乱,一笔下去字还没有写出来,墨晕先是晕开了一大团,许长生送了他第一支毛笔,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总归比他原来的好多了,第一块好墨也是许长生送给他的,墨的后面还刻了“朱辉英制”,朱辉英,最好的制墨人。
他的第一本书,第一只笔洗,第一只笔架,他现在有了更好的笔,更好的墨,更好的别的东西,但是许长生送他的所有东西都在那个柜子里,都不大,占不了什么地方,但是满满当当,一个柜子。
相思扣也在里面,杂玉本来就不好,放在柜子里,竟然是一点光都透不出来,连那段傅清宴原本就觉得尚可的红绳如今也没有什么光泽,暗沉的很。相思扣旁边就放着一个小罐,是许长生送他的庐山云雾,他一次都没有喝过。
傅清宴拧开了罐子的盖子,里面的茶叶因为温度的升高和傅清宴随意的摆放受了潮已经坏了。
那么一罐上好的庐山云雾全都坏了,而傅清宴却连一口都没有喝过。
桌子上的蜡烛又“噼啪”爆了一个灯花,傅清宴若有所感,他慢慢走到了自己的门前,打开了那扇薄薄的门。
门外空庭冷寂。
☆、四
进京科考的路又长又颠簸,夏瑞虽然刚和傅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