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以为真。这个认定让他十分寒心。只要一想到许存道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过了两年,就不难理解他那个和本性并不一样的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是从何而来了。那恐怕也是尽量不去惹是非的一种表现吧。
那之后邱景岳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千的劳务费,不知是不是这件事的补偿。石晓红得知此事之后大为眼红,道:我老板从来就没发过钱,过年的利是只有十块钱!
许存道和往常一样做着实验,比同期进实验室的研究生技术掌握得更早的武令朋也开始做自己的那部分东西了。因为有许存道已经做好的基础在前头,他做起这部分东西的时候并不感觉费力,只是初做实验,自然有很多不熟悉之处,始终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如此之好,有时候师兄弟两人一整天都各自在忙碌,只有偶然才会在实验台前碰见许存道的武令朋有些不适应。
五月快结束的时候,实验室里也贴出了通知,周末全科一年一度的科室课题汇报将在东莞某个酒店举行,董婶安排了房间,在实验室门口嚷着要研究生自己过来看清楚房间安排。
武令朋跑到门口的招贴栏看了看安排,发现自己是和许存道排在一个房间,当下情绪失控地在门口旋转起来,董婶怪异地打量着这位不正常的学生,道:“你不满意这个安排?给你换。”
“满意满意满意,您千万别换千万别换。”听闻此言的武令朋迅速收敛了自己的失控,低声下气地说。
武令朋回到实验台前心花怒放地对他师兄提及此事,他师兄只是淡笑了一下,说:“去开会都这么开心?”
当天晚上石晓红不知碰上了什么烦心事儿,约武令朋一起吃饭。武令朋本来对安慰人就不在行,见石晓红烦恼,也不知该说什么,在学校附近的川菜馆吃晚饭走回学校时,武令朋问:“晓红,你怎么了?”
“最近我师兄不是为了毕业的事儿发愁吗,”石晓红看起来有些低落,“经常拉着我诉苦,说什么找不到工作烦,答辩不知怎么过,一天一个电话,唉,挺那什么的。”
“那什么?”武令朋傻乎乎地问。
石晓红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没一点逻辑能力吗?他都这样了,我后年好过得到哪儿去?知道什么叫兔死狐悲不?”
“你,你老板不是领导挺喜欢的吗?让他推荐一下”
“喜欢个屁。喜欢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来全科典型吗?你太天真了,咱算个鸟,你没见他自己的学生都是高干的小孩,没有一个没背景的,咱这种小角色还入不了他老人家法眼!要推荐,你没听他说:‘没为科室做贡献的学生,我不会说你不好,别人问这个学生怎么样的时候我就不说话。’不说话,那不就是有意见吗?知道他什么意思?没在别人面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已经算仁慈了。那我们还真要烧烧香谢他的大恩大德了。”
“你师兄确实做得不对呀,你,你又没做什么错事,领导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武令朋想不出什么好安慰,只好这么说。
“不会怎样?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一个大人物这点小道理都不懂,成天就记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得你十次好处,他一次也记不住,你给他卖命是自然的,你要是有一点不合他意,话说错一个字,就完了。你上次开会没听到是吧?他说十三年前给老院长拜年的时候,有人说了句‘小廖,你是后辈,晚点进去’。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几十号学生,有什么不对的?你知道现在那人怎么样了?”石晓红可能是喝了几口小酒,说话肆无忌惮的,“那人五年前就被赶出我们科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年他当权以后有多少人被赶出去了?有当学科带头人实力、比他强多了的人,都搞不过他。为什么?因为他来阴的,因为他狠”
“晓红。”武令朋摇摇他胳膊,示意他息怒。
“一堆大男人的科室,个个跟小媳妇儿似的,有话不敢说,大气不敢喘,搞得比文 革还文 革,见过不正常的,没见过这么畸形的。”石晓红不知受了什么气,说得越发大声了,“我在病房里呆着也不舒坦。骂人就跟骂狗似的,人儿都有自尊心好不?”
武令朋不知该说什么,就是拍拍石晓红的背。
“对了。”石晓红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师兄最近还好不?”
武令朋摇摇头,说:“不顶好。”
“那可不是。”石晓红好像自言自语一样,“他又能干,上头巴不得榨干他所有剩余价值,一个人顶三个人用,真不知图什么,一个小硕士,干着博士都嫌累的活儿。”
“什么活儿?”武令朋问。
石晓红摇摇头,说:“我不懂基础的,就听我老板有一次提了一下,说邱景岳那个许存道可真是个红人,一个人做三个课题。”
武令朋心怦怦跳起来,问:“为什么?”
石晓红看了武令朋半晌,忽然有点疑惑:“不是说领导给新学生分配课题吗?怎么没摊到你身上?”
当晚武令朋想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想不通,半夜起来在床沿坐了好一会儿,穿起衣服,悄悄出了宿舍。到楼下门廊时,看门的大叔放着收音机里的粤剧,很小声,半靠在窗口打瞌睡。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两点了。
晚风吹来都是闷热的,路灯下芒果树垂果累累,他不能理解心里那种又疼又烦躁的情绪来自何方,在学校里像个傻子一样转了半圈,又到医院门诊楼抬头看,实验室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