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的模样,其实是和贺明杰有些像的,本质上都是超级自我主义,不在意其他人目光的那种人。
这种人怎么会有耐心对人放下态度聊天,还这样放下身段和人喝酒,他是顾庭生啊,他是刺猬一样的顾庭生,也是像天鹅一样骄傲美丽的顾庭生,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和这些利益至上的大人打太极。
我想只能是因为我,我还要在剧组待在月底,顾庭生大可冷着一张脸面对着每一个人,正如他平日里那一副面孔。
可是他没有。因为我还在这里,因为他要顾及我,因为他担心吧,担心他做的不好别人会怎么对待我。会轻怠我,会欺负我吗?一切的原因只能是因为我,我叹了口气,我感到真抱歉,我值得你这样对我吗?你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我的那些心思被衬托的更加龌/龊丑陋。我喜欢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我常想如果我也是他这样的人多好。
我也会自我怀疑,不要这样想啊杨露,也许只是因为喜欢的太深刻了,就难免会自惭形秽了。太喜欢一个人都是这样吧,太喜欢了就总觉得自己的身姿一低再低,有个作家说的真对,喜欢一个人太厉害了,就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到我怎么配得上的他。
后来一桌的人聊了起来,每个人除了我和李媛都有点喝大了。顾庭生也往我身边坐了坐,他脑袋一偏靠在了我肩膀上,他半闭着眼睛小声的对我说:“有点晕,让我靠一会儿。”
我也凑到他耳边,想说的话很多,想说我很抱歉,想说谢谢你大哥,想说我们不该来的,但是开口我只是轻轻的在他耳边说:“嗯。”
桌上贺明杰大着舌头在说电影,他语气自大,脸上表情眉飞色舞的堪称假大空。
贺明杰拿着烤串的签子当指挥棒,他说道:“要是我能弄来院线和大投资,华夏电影早就冲出华夏冲到国际了!”
副导演拍手:“贺导说的对!”
jim说:“我们等着贺导的大作,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朋友啊。”
贺明杰又看向我,我看着他一双发亮的眼睛,心想这货真醉了吗,他已经笑嘻嘻的说起来:“哎呀,杨编剧和他大哥要是愿意,我亲手打造一部这兄弟俩的电影。”
一桌的人顿时炸了——都在笑,张美林捂着嘴咯咯的笑:“这可升级了,贺导,当年您找我拍片可不是量身打造,您说的是我就是为那部片生的。”
副导演也哈哈的笑:“兄弟俩外形都没的说,贺导眼光是不错的,这我还是信得,小林啊,你看看你美林姐,贺导就是她的伯乐啊。”
张美林就闭上了嘴,林艺和ji摇头晃脑的说:“这年头美貌就是资产,你们知不知道秦霖微调过,就为了看起来年轻点。”
我不知道秦霖是谁,但是jim这话一说,卫新丽、张美林几个人就八卦了起来,一张小桌成了娱乐圈八卦聚集地。
我翻出来一袋酸奶,现在一桌的人都醉呼呼的,也没人时刻招呼着你说话喝酒,我和顾庭生就得了空,我扎开酸奶袋把吸管递到顾庭生嘴边,小声对他说:“大哥,喝点吧。”
顾庭生含住吸管,但是他喝了两口,就告诉我:“没胃口,我喝不下去了。”
我收回酸奶,默默的把吸管含进嘴中喝这袋酸奶。
我刚吸了两口,就听到哭声。
一扭头差点喷出来,刚刚张美林和林艺聊在了一起,两人坐到了一处,我一分钟前还听到他们两个很激动的在说学校,原来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出来的。
现在这两个人就突然抱头痛哭了起来,张美林说:“我对不起李老师,我现在演的都是什么啊!”
林艺说:“再也回不去啦,出了学校才发现青春彻底连尾巴也没啦。”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说着抱头哭成一团,卫新丽和jim在一边醉醉的劝导,贺明杰突然大喝一声。
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一米九大高个投下一片阴影,贺明杰拿着瓶空啤酒罐在嘴边深情的看着这一桌人。
我对上他的目光,就见他给了我一个秋波,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到我身上,我一下子就打了个寒颤,贺明杰已经啤酒瓶当话筒。
“dyen!”贺明杰声音深沉,目光迷醉,“在这盛夏的夜晚歌手贺明杰为大家带来一首《双节棍》,希望大家喜欢!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顾庭生靠着我的肩膀轻轻地说:“他唱的是《岁月神偷》。”
然后在这街边的小摊上,我听到贺明杰成年男人的嗓音磁性低沉,这街上很吵闹,别的桌的人在划拳,路上来回有来吃夜市的喧嚣人群。
但是贺明杰的声音就坦坦荡荡的在这吵闹声中响了起来。
这个超级自我主义的人自得其乐的摇头晃脑的唱:“时间着急的、冲刷着,剩下了什么,原谅走过的那些曲折,原来留下的都是真的……”
我听着,觉得贺明杰唱的还挺好听。
结果贺明杰唱到“笑着哭着都快活”突然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贺导演摇头晃脑的笑,接着人往地上一躺不动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他没事吧,耳边就响起清清淡淡的声音,这声音带着酒气和醉意,还带着阑珊的灯火和夏夜的潮热。
我侧过脑袋,忍不住摸了摸肩上这个人的头发,是柔软与微微的发凉。
就像是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