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冠盖京华
京城,天子脚下,有着各式各样的人与物,有汲汲求利的商贾、有苦读求名的学子、有求权恋位的诸候官宦,更有许多只为求明天生计的升斗小民。
这儿有着北方的醇酒佳酿、有着南方的绫罗绸缎、有着西胡的玉石乐器,也有着东岸深海的珠蚌珍饰……这儿汇集了许许多多人的希望,所以缔造出属于王的繁华,这是个梦的都市,让人筑梦、圆梦的城市。
落雁楼,无疑是这天子脚下光芒最炽的一角,它美仑美奂的精巧建筑,重重层叠的楼阁就如其名,雁回九天,望之却难及。
细腻的廊檐壁画、精致的镂雕刻工、华美的丝绢锦帛,还有可人解语的南北佳丽,无一不是令人赞叹的杰作,这是个让人寻梦、织梦的温柔乡。
沉鱼落雁,的确足以形容这儿的莺莺燕燕,而在落雁楼里的每个女子虽然风格各有不同,有的清新脱俗、有的明媚动人,却都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不凡,她们全不似世俗女子的平凡。
要不平凡,除了有“色”外,当然还得有“才”,或吟诗填词,或素手烹茶,或宛转莺啼,或翩然起舞,每个女人鲜亮的外表下都有一项令人心折的技艺,你说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女人能不叫人只愿长醉不愿醒吗?
就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好,让人享受着幻境般的美梦,所以它的规矩也特别大,这里的温柔不是光用钱就可以买到,来的人还得有些“特别”,能让这儿的姑娘看得上眼的特别。
所以出入落雁楼的不是权倾一方的王公贵人、将相朝臣,就是富甲天下擘商f巨贾,更有满腹经纶的文人士子,当然也少不了论剑江湖的武林中人,只是不管是哪种人,落雁楼都只接受顶尖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碧落,指的便是穹天之苍,然而落雁楼里的“碧落斋”却不若穹苍般的遥不可及,它,就座落在落雁楼中的一角。
孤独的一角,因为它不与楼里任何建筑相连,安静的一角,因为它不似其它楼阁的嬉扰欢闹,但它却是大部分落雁楼客人最愿沉梦不醒的地方,只因为碧落斋里有个“初晴”。
初晴,该是雨歇雪止、乍暖还寒的时分,初晴,也是个女人的名字,是个可以令男人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像“她”的名字那般,如玉的面庞总带着抹淡淡的笑容,让人见了就觉得仿佛拥抱了一室的阳光。
她的人当然美,那双翦水秋瞳,晶莹透澈地像是会说话,丰润的红唇,直像三月的山樱,柔嫩得让人忍不住想啄上一口,然而却没人能分得出她的这份美丽该归类于哪种。
有人认为她美得纯洁,只因她的眼总澄净明亮,单纯得像是孩子,但当她染上些许酒意,醉眼迷蒙地却是惑人的媚。
有人认为她美得娴静,展尽了女人水似般的柔,但她的舞却可以是那般英姿飒飒,令人热血激昂。
也有人认为她的美像邻家女孩般可人亲切,但她若即若离的态度,谜一般的来历,总叫人摸不着,碰不到,更猜不透。
初晴能舞能画,能弹能吹,也写得一手好字,这些却都不是最让男人倾心的地方,因为这些别的女人也会,甚至有的是比她更精于这些技艺的女子。
最让男人趋之若鹜想一亲芳泽的是她的善饮,看似柔弱的她竟有不让须眉的好酒量,一个能与你痛快畅饮的美女怎能不叫人心醉呢?
然而这样完美的女人却有个令人扼腕的遗憾——她竟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或是不愿说话,也可能忘了该怎么说话,反正许多名医都曾为她看诊过,却找不出任何伤病的原因,而她却连咳声都不曾发出过。
这样的缺陷在初晴这样的女人身上的确是种遗憾,但也未尝不是更添她诱人的风采,因为大部分男人向来都不喜欢太多话的女人,他们要的只是个能倾听他们高谈阔论的听众。
初晴无疑是个男人们最喜欢的听众,想像一下美女在旁,美酒在握,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你,专注地听你天南地北的高论,仿佛亘古以来你就是她的唯一她的天,这样的情境谁能不醉?何况她绝不会四处嚼舌,这样的女人又怎能不让男人尽情地一吐心中之秘?
但初晴出道三年以来,能踏入碧落斋的却还不满百人,能一亲芳泽的更无一人,碧落斋里从不留人过夜。
即使如此,斋前的庭园中仍日日徘徊着许多慕名者,即使无缘见卿,偶尔能听到她吹奏的一曲,瞥见她的一面,就让人觉得不虚此行了。
这样看来有幸能跟初晴对饮的该都是非常人了,的确,有长淮的盐商巨富,有今朝的及第状元,有武林世家的老爷少爷,还有个权倾京城的九爷。
九爷,就是当今皇上的九叔祁世昌,年轻时骁勇善战,知人善用,官拜大将军,先皇谢世,遗命他辅助新皇主政,虽然新皇即位后,他即以身为武人不识政体为由婉拒,皇上还是极为倚重他的才智,令他同时掌管兵部、刑部。
别看这位九爷官大势大,为人却是极为随和谦逊,他不喜欢人家称他尚书大人或是九王爷,除非论及公事,要不他一律要旁人把“王”字拿掉,称他九爷。
因为有九爷这般的人物,所以尽管出入落雁楼的份子复杂,却少有人敢在楼里惹事生非,更遑论碧落斋了,就算是江湖草莽也不愿与官家牵扯,更不愿惹上九爷这样的一位人物。
也因此,初晴虽是这般令人迷恋,